從軍人倫理看群我生存之意義與價值
陳勁甫
壹、前言
有人統計過,除了兩次大戰外,在世界各處大大小小的的戰爭屈指難數,在第二次大戰結束後的一九四五年至一九九0年之間約二三四0個星期中,地球上真正看不到硝煙烽火、聽不到槍聲砲響的太平歲月,總數不過三個星期。人類有文字記載以來,可以提出令人信服的統計,證明永久和平乃是遙不可及的,國與國之間有組織的武裝衝突將可能永無止境的延續下去,所以地球上的征戰似乎是人類無法逃避的宿命,也許戰爭是註定要與人類長相左右了;誠如蘇聯托洛斯基(1879—1940),所言:「你也許對戰爭不感興趣,但是戰爭對你深感興趣!」
軍人乃因此需求而產生。軍人遵從國家與軍隊指揮體系的命令,在平時積極備戰,戰時必須投入冷酷的戰場,奮勇殺戮,不計代價甚至犧牲性命達成任務獲得勝利,如同麥克阿瑟的名言:「勝利是無可取代的」,因為戰場上的失敗可能是更殘酷的國族滅亡。然而,軍人也是唯一合法握大殺傷武力的職業,運用不當則易以軍亂政,帶來社會國家的動亂。因此,軍人若沒有專業倫理與信仰的核心價值,那這樣的軍人可能淪於手持槍砲的制式殺人機器,如果被獨裁或利益薰心的政客所用,國家的安寧與世界的和平將更難以維繫永固,歷史上如希特勒這樣野心勃勃的國家領導人以軍人為手段來啟動戰爭的例子是不勝枚舉的。所以我們要問,軍人的專業倫理是什麼?軍人信仰的核心價值又是如何表現在戰爭行為上?真的和一般人不一樣嗎?軍人對群我生存的意義與價值為何?這都是值得我們認真思考的問題。
貳、軍人專業倫理
軍隊組織具有獨佔武力,與權力專聚的本質,更是國家社會安定的力量。而軍隊的主要組成份子是軍人,因此軍人素質的良窳,實際上關係著整個國家民族的興衰榮辱。因此在社會角色上,軍人要恪遵憲法貫徹命令,並時時要以「專業軍人」自勵。在職業性角色上,軍人必須培養智、信、仁、勇、嚴的武德精神,充實各項技能,進而以「保家衛國」的神聖角色自勉。著名的美國軍事社會學家杭庭頓博士曾說:「社會愈落後,軍人的角色愈進步;當社會變得愈進步,軍人的角色轉趨保守」,一位專業軍人必備的條件是專業技能,高尚的風格與團隊精神。
軍事領導為軍人影響他人以達成使命之一種方法,或稱之為一種藝術。除了獎勵(籮蔔)與懲罰(棒子)外,領導者運用其各項領導風格(信念、價值觀、倫理、品格、知識、與技能)來影響其追隨者,或衍化為藝術之表現。其中,軍人的核心信念、價值觀、與倫理道德,更是領導者風格之基礎,亦是評斷一位領導者是否勝任的指標。
軍人的專業倫理是生與死、是與非、犧牲與保存、團隊與個人、責任與義務之辨。軍人在戰場上必須互相依靠,往往必須犧牲自己以成全他人,為什麼他們願意這樣呢?如果說他們的職業是國家付錢請他們必要時犧牲生命,就像一個傭兵一樣,則一個人或一個軍人的生命何價?又有何約束他們在危急時不會臨陣脫逃,而能前仆後繼得往危險衝?軍人不只要選擇自己的生與死更要做別人生與死的決定。艾森豪決定諾曼地登陸一場戰役就有十二萬二千盟軍犧牲生命,但也打開結束二次世界大戰的序幕。軍人必要時必須能夠勇於做困難的決策作生死之擇。
「逆性思維的領導人」乙書的作者山普,曾於書中舉了一個例子:「你開著軍車在狹窄的山路上,忽然竄出一位五歲大的小女孩,你只有三種選擇:撞死小女孩,自己墜落山崖而死,或踩煞車,打滑車子,結果你和小女孩都死亡。你作何選擇?大多數接受此測試的士兵都選擇犧牲自己、留住小女孩的生命。相同的問題,如果你車上載著十九位士兵,理想的選擇是犧牲小女孩,但有多少人在實際狀況下會這樣做?」這個問題太困難、太痛苦,許多人乾脆選擇不作答。但是身為一個軍人卻不能逃避許多攸關道德價值矛盾的困難抉擇。前兩年有兩部關於戰爭的電影,其一是「勇士們」(We Are Soldiers),這部電影敘述1965年越戰中,第一場美軍與越共最慘烈的戰役。四百名美國大兵,第一次利用美國首創的直昇機空中機動戰術,空降至德浪河谷的敵軍陣營之中,發現他們被2000名敵軍包圍,第七騎兵隊第一營營長穆哈爾帶領著他的弟兄面對這場充滿劣勢的戰爭,在那裡,他們以生命中最漫長的一個月堅守陣營到最後一刻、最後一人、最後一顆子彈,只為了達成上級交代的任務。那些無名英雄在沙場上為了國家、為了袍澤不惜犧牲性命,他們都有自己的家庭與摯愛的妻兒,正如同片中相對北越的無名士兵一樣,無論在休息或臨上戰場前,無時無刻懷著年輕美麗妻子的照片,期待著戰爭結束後與心愛的人團聚,但是在與敵交鋒時又要駁命衝鋒陷陣,最終不幸命喪沙場;而另一部榮獲多項奧斯卡獎項的片子「搶救雷恩大兵」(Saving Private Ryan),敘述一名二次世界大戰的陸軍中尉米勒,銜命帶領七名隊員深入法國敵區尋找一位失聯大兵,將他安全帶回美國除役,只因為他們家四兄弟中,三個親哥哥已全部為國捐軀……。在影片中我們看到米勒中尉的部屬一一地戰死在沙場,而他卻必須靜靜地望著部屬一張張驚駭疑慮的面孔,並堅定地凝聚大家的意志執行任務。部屬面對出生入死的同袍卻在一瞬間一個一個的犧牲時,那種悲憤莫名的情緒,他們開始質疑上級要去搶救雷恩的命令及挑戰米勒中尉的領導。然而,米勒訴說他的心聲,他談到他原本是一個教師,有一位美麗又賢淑的妻子和可愛的小女兒正等著他回家。接著米勒敘述:我也會害怕,我一顆心無時無刻顫抖著,或許我隱藏的很好,你們都看不見;其實我的心在淌血,我失去了那麼多英勇的部屬,使我害怕的心再加上一層淒涼的感受。可是當我想起我是一個軍人,我應該盡責,扮演好我的角色,即是服從上級命令,我沒有退路,根本沒有退縮的理由。此時,在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成功的救出雷恩,完成上級所交付的任務與責任,這樣也許能更接近我的目標─和我最愛的妻子和女兒同聚一堂;而每多殺一個人,就讓我覺得離她們更遠一步。從這兩部片中,軍人面對責任與情感的糾葛時所做的抉擇,不難看出是什麼樣的動力與信念讓他們都能不顧生死無畏無懼的付出生命,答案應該是軍人恪守的專業倫理,即無私無我的奉獻,與袍澤的生死與共,及忠於完成自我的使命與責任。
麥克阿瑟所言:「軍人是比其他任何人都乞求和平的,因為他們必須承擔戰爭最深沉的傷痕」正如哲學家柏拉圖說「只有死者看到戰爭的結束」。所以真正的軍人是不求戰的,他們瞭解戰爭的可怕,必須盡一切力量來避免戰爭,戰爭只能是最後的手段。
在兩岸關係詭譎多變的時代中,我國國防的最高指導原則是「預防戰爭」。國軍不會去挑釁引起戰爭,因為一旦爆發戰爭,就表示預防的作為失敗了,對敵我雙方而言,都是一項重大的損失,戰爭是殘酷的,它將造成經濟與國計民生嚴重的倒退。因此,所謂預防戰爭,其精義就是:我們做好了萬全的戰爭準備,養兵千日、用於一時,但中華民國絕不輕起戰端,但也不會遭攻擊時坐以待斃,要預防戰爭確保和平,唯有體認出戰爭可怕的人,才會去重視預防戰爭。我國古代兵學家孫子曾說:「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又說:「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下攻城。」都說明了主政者須「慎戰」,所謂慎戰,就是謹慎、預防戰爭的發生,不輕易發動或引發一場戰爭,這才是負責任的作為,畢竟戰爭所帶給人類的傷害與痛苦,以及對世界文明所造成的破壞是極其嚴重與殘酷的。
參、何謂國家?
St. Augustine在The City of God中寫到,有一次亞歷山大帝抓到一名海盜頭子,大帝問他為何在海上橫行霸道?海盜回答:「跟你在地球上橫行霸道的理由一樣,只不過我只有一條船,所以我被稱為海盜,你有一支艦隊所以你被稱為帝國的大帝。」所以「國家」是什麼?「國家」(nation_state)這個觀念在西方世界是到宗教改革運動後追求領土與主權的「國家」概念才成形(註1)(之前大多是為宗教信仰而戰)。
目前國際法接受「國家」像一個自由的人一樣有追求自己生活與福利以及免於其他國家干擾的權力,而軍隊只是為了保衛上述的「國家」權力而存在。國家的定義在法律上為領土、人民、主權,然而我們似乎應該更高於法律的角度去看國家的定義。當然,也並不是指有了這些基本要素之後,就可以算是一個國家了,一個現代化國家的治理何只千頭萬緒,舉例來說,國家的生存發展在於健全的法制、完善的教育、良好的典章制度與高效率之政府效能,當然擁有一支軍隊抵禦外侮是有其必要的,國家也是軍隊宣示效忠與保衛的對象,以免國家遭遇侵略之外患。
偉伯:在固定的領土之上,居住著固定的人民,這群人民組織政府,在這片土地之上行使管轄權,並與其他國家發展相互關係,並取得其他國家的認同。
唯心論:國家是倫理、道德的團體,是人類為達成其道德的目標時使用的工具。
契約論:國家是人類所創造,用以滿足安全與最大利益的工具。
職能論:國家的存在若要有意義,就必須發揮特定的職能。
團體是一群為共同目標與願景聚集在一起,依據特定規範所運作的群體。國家是一個全體民眾心目中所公認的團體名詞,她的功能對內是一個需共同遵守的體制,以確保國人能安居樂業與維護生命財產安全,對外則本平等互惠原則,代表人民與其他國家往來或進行交流,以保護人民之生命與財產安全,因此,我們常常說:「沒有國那有家?」,失去了國家組織的堅強保護,任你有萬貫家財,亦有如失根的浮萍,隨波逐流、受人排擠,這就是為什麼歷史上猶太人如此愛他們的國家,前仆後繼的擊敗強鄰,致力建立以色列這個國家的原因,猶太人深刻體會出沒有國家之苦,為了要建立自己的國家,可說全民皆兵,流血流汗,犧牲寶貴生命也在所不惜。同樣的,沒有家也沒有國,國家就是為了要保存家庭的延續增進人民的福祉而存在的。當一個國家或其領導人無法做到這基本的要求,其存在的價值就會受到挑戰。
事實上,一般人對「國家」與對領土、主權的認同並不一致。所以,對國家忠誠、為國家犧牲、殺戮的意義到底是什麼?Michael Walzer在Just and Unjust Wars一書中講得很好,他認為我們真正保護的不是「國家」而是一個共同生命(common life)的生命共同體,而國家只是其代名詞。而這個生命共同體是經過一段長的時間,人民共同享有生存經驗及不同種類的合作性活動而形成的生命共同體。「保護國家」的意涵延伸為不僅保護個人的生命及自由,而且保護共同的生命及自由。而這相互依賴的社會成員也願意為這個國家犧牲。
所以,「國家」應該是每個人心中對這個「她」的承諾與認知。中國歷史有國家的記載超過三千年以上,然而實際存在的國家至今只能從歷史中查找,這些曾經出現的國家國運長者不過三百多年,短者不過數年甚至更短,而這其中國家如果沒有特別的顯眼,一般人恐無任何印象。然而中國歷史歷經數千年仍留下的卻是先聖先賢的話語與教誨,這些道理貫穿數千年,不因國家更迭而消失,再過數百年,中國(兩岸)會變成如何沒有人知道,但是相信先賢們的道理必然永遠存在。
況且現在網路的發達形成天涯若比鄰,人與人的距離變的更近了,全球化、地球村的影響,國家的界線可能更加模糊。因此,國家的定義應該是一種認同文化、傳統、共同生活方式與價值觀的生命共同體。今天我們雖處台灣彈丸小地,我們所要堅持與選擇的是,我們要割袍斷義,拋棄中國歷史文化,自創一個本土文化;或者我們要傳承上自堯、舜、禹、湯遺留下來的一個群我國族的華夏認知、信念與價值觀的道統與文化;或者我們要像新加坡一樣融合中華與本土成為一出於同源但又獨特的文化。「中華民國」是前人所努力犧牲所帶給我們目前一個安家立命的「國家」。雖然她是一個名詞與框框,但更重要的是我們要賦予她何種外裝與內涵。外裝表現於外的政治、經濟、社會體系,內涵則是所謂的憲法精神與文化傳統。
肆、為誰而戰?為何而戰?
每一個團體或國家都要有保衛自己的能力。因此,軍隊是國家社會中無可分割的部份,軍中所需的人力、物力及其他各項資源也必須取自大社會;尤其一位專業軍人絕非鐵石心腸的「機器戰警」,必須深知為何而戰、為誰而戰,亦即必須確切體認國家和軍隊所追求的價值與目標,方能激勵士氣,奮勇殺敵,遂行「執干戈,以衛社稷」的神聖使命。換言之,軍人是以保衛國家安全為使命,並以效忠國家、憲法,愛護人民為天職。因此,必須確認凡有利於國家人民的即為「是」,凡是有害於國家人民的即為「非」。軍人需有判是非爭千秋的道德勇氣,以表現軍人的最高倫理與正確的價值典範。
近期國軍「為何而戰,為誰而戰?」的議題引起廣泛討論與爭議,這在以往是殆無疑義的命題,然而卻在此時被喧騰炒作,當然大環境的變遷有可能是造成意識模糊的原因之一,但對一個國防武力的基礎─軍人來說,中心思想與信仰的核心價值是非常重要的,因為這關係到軍人能否忠誠的履行他的專業。我們可以從鄰近的新加坡來看,新加坡是與我們中華文化背景頗相近的國家,他們的作法,也是成效斐然。當他們在推動全面性防衛時,講到:「現代戰爭已經不存在兩國間的砲火攻擊或武裝部隊的軍事衝突,是利用各種方法來征服對方,因此企圖侵犯我國的敵人所要面對的,不只是武裝部隊,而是全新加坡人民,每一個人在保衛祖國的工作上所扮演的角色。在全面防衛中,必須依靠的基礎包括了五項國民教育的信條:
一、新加坡是我們的祖國,我們屬於這個地方。
二、新加坡是值得我們保衛的,我們要保留我們的傳統及生活方式。
三、我們有能力保衛新加坡,只要大家團結一致,意志堅強,充分準備,我們會為保衛國家、家人及孩子的前途努力戰鬥。
四、我們要自己保衛新加坡的責任,因為別人不會負責我們的安危。
五、我們可以阻止外來的侵略,有了全面的防衛,我們便可以過著和平安定的生活。同時亦強調「新加坡是屬於新加坡人的,身為新加坡人,我們必須隨時負起防衛的工作。」
由新加坡的防衛教育可以看到「為何而戰,為誰而戰」的根本,也是我們的軍事倫理及核心價值。而如何讓核心價值、軍事道德能發揮極致,事實上不完全是軍人,也是給全體國民共同的責任,這乃是「全民國防」的精義。
我們到底是為誰而戰?為何而戰?中華民國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只是目前的有效統治地區是台灣、澎湖、金門與馬祖等,中華民國國軍的主要使命,就是確保中華民國國家安全;所謂為何而戰?就是為中華民國國家生存發展而戰,所謂為誰而戰?就是為中華民國百姓安全福祉而戰,這些是國軍官兵無庸置疑與神聖莊嚴的使命與誓言。
國防建軍備戰所花費的每一塊錢,都是來自於全國納稅人的辛勤工作所得,更重要的是人民將保國衛民的重責大任及使用大殺傷武力的權力託付給軍人,軍人皆應深刻體認出國人殷切的寄望,而善盡本身職責,不辜負民眾重託。國軍是依據憲法所成立,存在的目的並非用於侵略他國,而在於保國衛民,確保人民生命財產安全與國家之生存發展,至於所保的國家,當然是憲法中所明訂的「中華民國」,國軍是依據憲法所定而成立來保衛憲法所規範的中華民國。國軍最終必須對憲法及國家忠誠,而非個人(註2)。
伍、群我生命的意義與價值
軍人是群我生命意義與價值的極高表現。我們通常形容「個人」是小我,「國家」才是大我,有大我的存在,小我才具意義;大我不存在,小我就無所依靠,所以,當「國」「家」有難或受到侵略時,每一個成員都認為其值得挺身保衛,甚至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群我關係就是人與人、人與群體的互動,而群我在國家中的關係如何?他的價值又如何呢?我們以樓梯的例子來形容:這個樓梯很長而且通到很遠的地方,那個地方應該叫做理想的太平世界(西方極樂世界或天堂),而我們只是長長樓梯中的一階、每一個人可能只是這一階的其中一部份。然而沒有這一階整個樓梯可能都會崩潰,沒有你的那一部份這層樓梯可能也不存在,我們在國家的存在中都佔有屬於自己重要的意義,特別是各位延續文化與傳承教育的老師。宋代儒者張載有句名言就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我們感動古人胸懷大志,也學習古聖先賢百年樹人的濟世作為,實踐「立德、立功、立言」完人典範,方不愧為頂天立地華夏後代之氣魄。
而「立德、立功、立言」即是中國文化傳統中三件人生的意義和價值所在。所謂「立德」,就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為民族的利益,為人類的進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立德者常常「名垂青史,萬古流芳」。所謂「立功」,就是為民族的振興、社會的進步建功立業、添磚加瓦。立功者平凡而又偉大。所謂「立言」,就是為興國安邦,為子孫後代著書立說,指點前程。立言者繼承傳統,光大文化。
人的一生是短暫的,人的精神是永存的。每一個人都在平凡中孕育著不平凡,創造著不平凡,關鍵在於不懈地追求。立德、立功、立言是人生的一種境界,是追求的過程,而不是目的。從政、治國;帶兵、打仗;經商、辦企業,異曲同工、異業同道,是實現人生價值的不同途徑,但在最高層面上的境界是相通的。誠如先總統蔣公所說「生活的目的在增進人類全體之生活,生命的意義在創造宇宙繼起之生命。」。
所以在團體中,人人朝著組織的目標與願景努力以赴,才能創造出團隊的榮譽與價值,群體之生命也可長可久,個人之生命短暫,團體(國家、家庭)的生命則長久,個人的生命透過團體而彰顯延續。
陸、愛、希望與信仰
有句話說:「樹的方向,由風決定;人的方向,由自己決定。」、「努力不一定會獲得成功,但是不努力,就絕對不會成功!」這些話都是在勉勵我們努力奮鬥的重要。或許我們會看到許多不合理、不公、不正、不義的現象或沒道理的結果,我們會質疑「天道何在?」我們沮喪過、困擾過、灰心過、絕望過…我們只不過是滄海中的一粟,我們太渺小了…
人類的偉大就是我們有愛、希望與信仰。軍人在面對絕對劣勢的挑戰中,仍能奮勇作戰靠的就是愛、希望與信仰。
聖經上有段話說:「你們要將一切憂慮卸給上帝,因為祂顧念你們。」但是要怎樣才能將憂慮及勞苦重擔卸給上帝呢?主要是看信心。對神(上帝、佛祖)的信心其實就是種信仰,就是「終極關懷」,人一生都有許多關懷,這些關懷或大或小,但總有些事情會成為我們生命中的核心,是我們最看重的,我們可以說這種關懷便是終極的關懷。而終極關懷的被關懷者就是『至高無上、無條件、絕對以及無限的意義』。這個東西常以所謂『神性』的象徵表現出來,在這裡其實應該就是一種承諾,一種信任的信念、相信會更好的一種堅持,當然它並不是全然的理性認知。
希望則是一種持續力、一種期盼達到目標的強烈動機,這種動機會引領我們往期望的目標前進,我們有信仰那只是一種存乎理性與情感結合的信念,而希望則是完成此信仰的持續力。當我們看到「好人早逝」,佛教告訴我們「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機未到」。基督教用判斷日(judgment day)來警惕大家「人終將面對蓋棺論定的審判與輪迴。」
在信仰與希望背後的動力則是愛。愛應該是無私、無我的付出,黃花崗七十二烈士為了愛國家,拋妻別子,冒險犯難,獻出他們的頭顱和熱血。史懷哲為了愛非洲人,放棄了他在文明社會的優裕生活,獻身於落後的蠻荒地區。沒有愛,人間就不再有溫暖。沒有愛,人間就失去了光彩。這種愛是一種無窮盡的力量,發自我們心靈深處。它可以化軟弱為剛強,化悲泣為歡笑,面對一切的苦難,克服一切的阻難。有了愛,我們才能享受生活的情趣,才能了解生命的意義。
要愛他人、大眾或自然,就要先愛自己(註3)。至於如何愛自己,則是追求靈魂進步的課題。他有三個主要原則(一)要對自我的關懷、尊重、負責與了解,不愛自己就不可能愛別人。了解自己必須檢討自己的言行是否對社會、國家、地球有負面的影響。尊重自己是要表明自己生命意義的重要性。(二)謙卑是確實了解自我與誠實面對真相。決不能因自己的地位、財富、驕傲而損及他人。(三)自我必需有自我反省懺悔的心志,沒有羞恥罪惡感就缺乏糾正的機制。
軍人不是沒有人文素養,而是需要更高人文素養與對人尊重的軍官與紳士。這是一種更高的群我意識與倫理道德風格的展現,正如麥克阿瑟所言「老兵不死」其典範永存。軍人的倫理價值本身不僅是法律上的規範,同時也是發源於軍人個人內心的承諾,使其成為重要的動力,驅使軍人為實現軍事倫理價值而戰。軍人所信仰的是國家賦予的職責,行為是一種無私付出的愛。軍事指揮官在戰場上每每都會遇到生與死的抉擇,可能每天都要決定個人或團隊誰可能需要被犧牲或被保存戰力。倘若指揮官沒有正確信念的認知與堅持,那麼將很容易在戰場上失去其存在的價值,同時也將忘記自己與群我的關係及價值、「大我」與「小我」的分別,那麼它的榮譽與價值則將不存在,這個軍人已無倫理價值。無倫理價值的戰爭就只是私利導向的戰爭,只是一種奪取的行為,完全不會有對人的關懷、無私的付出與犧牲奉獻的精神。
這個社會雖然有缺失,但是仍充滿著愛心與希望,到處仍有善心人士幫助失學的學生,或貧苦無依的窮人,我們希望媒體能多報導一些社會的光明面,少報一些黑暗面,以淨化人心,我們希望各界領導人以身作則,帶動正面的社會風氣,同時透過宗教信仰的力量,鼓勵向善,多做好事、存好心、說好話,相信整個的社會風氣與人心會逐漸改變的。而我們每一個人都扮演重要的角色。
附註
註1:Martin Cook (2000), “Moral Foundation of Military Service,”Parameters, Army War College
Quarterly.
註2:這個個人包括三軍統帥。總統為三軍統帥,依法可統率與指揮三軍。軍人必須「服從」三軍統帥合法的命令,因為這是憲法所賦予總統的法定權力。因此,軍人服從三軍統帥或指揮者,但不是對其個人忠誠,而是對單位團體忠誠。英國軍人說要對女皇效忠,但女皇並無實質權力,她只是代表國家的一個象徵圖騰或代理者(agent)。
註3:愛自己並不意謂著每人都追求自己的最大利益。在最佳化理論中有一個觀念,那就是每個人最佳化的總和並不等於整體的最佳化(the sum of local optimal
does not necessarily equals global optimal)。
余華《活著》讀後感 |
劉嘉韻 |
雖然這本文學巨著並不是生死學的參考課本之一,但這個故事卻和死亡大有關係。此書名叫《活著》,但從頭至尾貫穿全書的是「死亡」。故事圍繞著一個地主少爺福貴,他嗜賭成性,終於輸光了家業一貧如洗,窮困之中福貴因為母親生病前去求醫,沒想到半路上被國民黨部隊抓壯丁,後被解放軍俘虜,回到家鄉他才知道母親已經去世,妻子家珍含辛茹苦帶大了一雙兒女,但女兒不幸變成了聾啞人,兒子機靈活潑,然而又因為別人眼中對生命價值的觀點而被抽血至死。故事中福貴身邊的人逐一地都逃不過死神的召喚,他生命裡難得的溫情一次又一次地被死亡奪去,只剩得老了的福貴伴隨著一頭老牛在陽光下回憶。
我感受最深刻的是故事的開頭,它以倒敍的手法去描寫年老的福貴和他身邊的一條同樣名叫福貴的牛。作者好像在意味著這個人與一條牛沒有甚麼分別,是同樣的一種無意義的存在,活著的本身就只是為了活著,那麼如果一定要賦予意義的話,唯一可以算作意義的,恐怕只有活著本身了。人活著是為活而活,而非為了其他任何的身外物而活,福貴眼看著自己的親人和愛人一個一個地離世,而自己卻仍活著,但他沒有拿一根繩子去輕易地結束自己的生命,反而默默地,堅強地活下來,並且慶幸自己能活下來。因為他已經沒有甚麼人或事可牽掛了。「我在枕頭底下壓了十元錢,這十元錢我餓死也不會去動它的」。可見他對生活的安逸已經是滿不在乎,活著都已經不奢求甚麼了,就只是為了活著而活。有時我們不斷地為各種行為和各種事物找意義,卻沒有想過事物本身就是意義的全部。
故事當中對死亡的描述只是簡簡單單的幾筆,「把我兒子的血差不多都抽乾了」、「抽著抽著有慶的臉就白了」、「等到有慶腦袋一歪摔在地上」、「心跳沒了」,但對福貴和他妻子的哀傷就更詳細地描述。描述他們的心裡是多麼的痛,但結果,他們都只是選擇了同一種、唯一一種做法,就是忍耐、沈默。
很多時我們在想死亡,為不同人的死亡作不同的打算,但到頭來,有關死亡的所有事我們都不可以控制。我們只能默默地等待死亡的來臨。可笑是人們卻不接受一件與自己有著如此緊密關係的事卻不受自己控制。我們總是努力地要擺脫這個可怕的意念,靠學習活得健康以為可以增加自己的壽命,靠的是作善事以為可以有更快樂的日子,甚至靠安樂死去相信自己已在死亡的手中掙取到一點決定權。從這一切中,其實更顯得出我們對死亡的一股自遠古已有的恐懼和無助。而最終,我們到頭來都只是默默地忍耐著、接受著,學習與死亡一起活著。 資料來源:http://www.ln.edu.hk/philoso/life_death/article_content.php-id-294.html |
本故事內容發生在一座杳無人煙的小島,主要角色普洛斯精通魔法,整齣戲就是由他透過法力「自編自導」而成,其中有引人入勝的狂風暴雨、千奇百變的魔幻法術、飛舞的隱形精靈、怪異畸形的半人半獸,還有奇妙有趣的純情故事等。
《暴風雨》和《連環錯》一樣,都是莎劇中罕見吻合三一律的劇本CD故事的地點都發生在荒島上,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同一天,然後獲得完滿結局。《暴》劇故事追溯到幕啟前十二年,原為米蘭公爵的普洛斯因鑽研法術,埋首書堆,荒於政務,把王國轉交給弟弟安東尼代管。沒想到安東尼是個野心份子,執政一段時日後,就與那不勒斯王聯合起來篡奪爵位,然後棄普洛斯和年幼女兒米蘭達於大海上,隨後父女兩人漂流至荒島。後來普洛斯盼到最佳時機,當年對不起他的弟弟和那不勒斯王,如今帶領一群隨行人員往荒島上駛來。於是他掀起一場暴風雨,以便讓兩人後悔當年所犯的過錯,最後並完成了米蘭達的婚事。
奇幻島在民間文學中並不是罕見的主題,但當時的新聞時事可能才是莎士比亞最重要的靈感來源。1609年初夏,英國維吉尼亞公司(Virginia Company)的一艘巨大艦隊滿載四百多人,準備由普利茅斯(Plymouth)啟航,前往殖民地維吉尼亞州的詹姆士鎮(Jamestown)。未料7月24日發生強烈颶風,沖散艦隊,所幸所有艦隊船艇都在八月安全抵達詹姆士鎮,除了失去音訊的「海洋冒險號」(Sea Adventure)。
大家都認為船上人員悉數罹難,包括艦隊司令索瑪斯(Sir George Somers)和日後的殖民州長蓋茲(Sir Thomas Gates)。然而,就在隔年的5月23日,竟有兩艘小艇載著全數存活的海洋冒險號人員,奇蹟似地抵達詹姆士鎮,令眾人驚嘆不已。原來,索瑪斯一行人遇到船難後,無意間登陸維吉尼亞海岸旁的百慕達島(Bermuda)。這座島嶼是當時水手口中聲名狼藉的惡魔島(Isle of Devils),船隻莫不避之唯恐不及,直到海洋冒險號抵達後,才發現那裡是人間仙境。他們在那裡不但食宿無慮,島上也有豐富的木材供他們搭建船艇。這宗新聞一經披露,便引起轟動,海洋冒險號上的人也紛紛寫下這段奇異旅程。其中莎翁所閱讀到的,可能是由船上秘書史崔奇(William Strachey)在1610年7月15日所寫的船難獲救紀實手稿。
《暴風雨》的島嶼約位於今日的地中海,介於突尼斯(Tunis)和那普勒斯(Naples)之間,除了海洋冒險號登陸百慕達的事件,劇中的這座荒島也有美洲新大陸的色彩。法國人文思想家蒙田(Montaigne)曾寫過一篇文章,名為〈食人族所有〉(浯f the Cannibals荂A但cannibal一字當時並沒有「食人肉」的意味),內容在於歌頌美洲印地安族群的生活。蒙田認為他們與大自然融合,簡單純樸,沒有政治紛擾和貧富問題,生活悠閒、平等、自然,彷彿就像柏拉圖的理想國,是一種完美理想的境界。〈食人族所有〉的英文版在1603年付梓,由傅羅瑞(John Florio)翻譯。莎士比亞應該也看過這篇文章,因為第一對開本中的人物表,將卡力班描述成一個「野蠻畸形的奴隸」,而卡力班的名字Caliban就是由Cannibal裡的兩個子音對調而來的。
《暴風雨》最重要主題就是技藝(art)與自然(nature)之分。普洛斯所擁有的魔法是一種技藝,具有改變自然的力量。他的法力無邊,結合魔法與威權,主宰所有人的生命及意志:包括女兒米蘭達、活潑精靈艾瑞爾、半人半獸的怪物卡力班,以及斐迪南和那不勒斯王一行人。「自然」在中古暨文藝復興時期的意思是「種類」(kind),故「人性」(human nature)暗指人性千種萬類。